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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的藝術》

文/ 耿一偉

目前擔任台北藝術節藝術總監,並為台灣藝術大學戲劇系客座助理教授,台北藝術大學兼任助理教授。


當下的藝術

劇場導演不太寫書,這是情有可原,因為他們太忙了。但這並不代表導演的文字能力不佳,實際上,導演對語言向來十分擅長。不論是與演員討論角色,分析劇本,或是面對記者,導演一直在使用語言。或許這解釋了為何對話錄形式的出版作品,比較受大牌導演的青睞。尤其是透過提問的方式,刺激導演的即興發揮,看似不經精雕細琢的吉光片羽,往往比起咬文嚼字的修辭,更能打動讀者的心。


面對這位在法國地位崇高的女導演亞莉安.莫虛金(Ariane Mnouchkine),我想任何人從字裏行間感受到她的溫暖與堅定。更不用說那些有機會親身體驗陽光劇團(Théâtre du Soleil)於2007年來台北演出《浮生若夢》,蓋在兩廳院廣場的帳篷瀰漫的神奇氣氛,相信是許多人終身難忘的經驗。


《當下的藝術》是劇評家法賓娜‧巴斯喀(Fabienne Pascaud)於2002年8月至2004年7月的兩年間,所進行十五次會面的紀錄。如果對法國熟悉的人,會發現對話過程夾雜了當時社會的重大議題,特別是2003年的亞維儂藝術節罷工事件。總體來說,法賓娜很盡責地進行各種提問,讓我們對陽光劇團的發展歷史與莫虛金的內心世界有更多理解。


如果劇場是當下的公共參與,閱讀則是私密的心靈相會。我不想提那些陽光劇團的點點滴滴,因為對於沒有看過他們演出的讀者是不公平的。但這本書我讀了兩遍,我想用閱讀的角度,跟讀者分享我在其中感受到莫虛金所帶給我的激情。


我覺得有必要先讓讀者翻到這一頁的珍貴當下,讓各位聽聽莫虛金說的話,感受一下這位已經73歲,卻還堅守在劇場崗位上工作的人:

「我因為西藏緣故抵制中國。對,我知道這理由有些可笑。不過,我倒是一有機會就去台灣。我很喜歡那裏的人。」

「觀眾的想像力會將空的空間填滿,觀眾就是一種導演,他們為這齣戲畫上最後一筆。」

「我寧願相信藝術也是一種武器。無論如何,就像哈維爾說的:只要對抗便有勝利的希望,放棄只會註定失敗。」

「我們不得不承認,如果說從西方誕生了偉大的戲劇寫作,那麼東方的貢獻則在於長期培養了演員的藝術。在東方,一切都是有機的。每一個情緒,每一個感覺,都可以找到與它對應的獨特徵兆。」

「對於那些有慾望想成為真正演員的人而言,我並不反對。但這是一個很糟糕的行業,充滿懷疑、黑洞與放棄。在每一個排練場大門,都應該在演員與導演的注意事項上註明:『如果你害怕吃苦,請不要進來。』」


在閱讀這些對話的過程,我感覺到劇場藝術的精神,已經貫穿莫虛金整個生命,不論是她的價值觀或人生態度,都從劇場獲取資源。劇場最不可替代的本質,即是當下觀眾與演員活生生的交流。所以即使年屆七十,每晚演出前,莫虛金依舊會為劇院開大門,迎接每一位賓客。


《當下的藝術》的對談中,除了劇場藝術的問題外,還有更多是針對莫虛金的政治態度而來。作為一位抱持左派理想的創作者,她對法國政府多所批評,她經常挺身而出,為那些弱勢者說話。有時,她直接採取行動,收留無家可歸的難民,甚至協助他們入法籍。一切都是當下。人生苦短,該做甚麼,就做甚麼,沒甚麼好猶豫的。


當《浮生若夢》來台北演出,在中場休息時,剛剛在台上的演員,推着堆滿水杯與麵包的車子走到觀眾中間,然後讓大家免費分享這些食物。這種溫暖,是我前所未見的。或許,這就是為何他們將劇團取名為陽光的原因。


亞莉安.莫虛金:當下的藝術

譯者:馬照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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