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在劇場 | 一場討論收藏家的藝術實驗 | 純粹藝術拍賣會

萬物皆資本的時代，金錢彷彿是神，是神話，是真理。拍賣會、劇場、藝術品、藝術家同是創意勞動產業鏈的一環。「亞藝無疆」藝術節2024中，「純粹藝術拍賣會」（Post-capitalistic Auction，以下簡稱PCA）將修改的拍賣會搬上劇場。結合商業行為與藝術表演的「遊戲」，能否超越自身，變成藝術進一步民主化的指引、現象或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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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人王靜怡於網站表明PCA是長期計劃，旨在探討藝術生態，並思考藝術品超越價格的可能。她強調這劇場不是反抗資本主義的宣言。這更接近試驗、手段、表態與啟示，為民間藝術交易、收藏方式、收藏鑑賞者與藝術家的關係打開新窗口。比較特別的是，演員飾演自己，都是藝術及文化產業工作的行內人士，包括HART總監林鈴、好青年荼毒室四哥作為藝術家的顧問，連拍賣官也飾演活躍於拍賣市場20年的自己，奠定了專業框架下逃逸經濟結構的討論。

| 一幅畫，你有機會用故事、愛、身體、服務和產品來交換

根據策展人，拍賣會貨幣概念源自法國社會學家Pierre Bourdieu（皮耶·布赫迪厄），發展出4種合法交易的資本：金錢、機會、理解、交換。觀眾爭先前10名才能競投提出條款及細則；一向缺席於拍賣銷售與談判的藝術家被賦予最終決定權，可追問及拒絕接受「報價」。藝術家、小資產及無產階級的同好者，你們準備好了嗎？

觀眾使盡全力、出奇不意地遊說藝術家將作品賣給自己，藝術交易與創作中的「互為主體性」就是這樣發生：共同構建參與式劇場拍賣會的結果，促進藝術家與藝術愛好者的依存與理解，亦不失為藝術合作現場，因不少觀眾各自提出了音樂、舞蹈、劇場與書寫的承諾。

陳惠立作為《路過蜻蜒》馬賽克碎片磚〈星星碎片——角宿〉的藝術延伸，着眼於領域價值的擴散。同場還有一年免費膳食計劃、情緒調解、室內設計移植、1000元附個人詮釋陳述、2小時星盤解讀和即興舞蹈，最後他挑選了音樂合作。梁美萍《香港製造》系列3幅油畫〈許留山〉交易的誘人籌碼更有醫院創立人免費一年醫療諮詢、製作專屬奶茶瓷杯、交換90年代古董傳真機、展覽及建築設計——而她選擇了《南華早報》研究報道的媒體曝光。印尼藝術家馬里揚托（Maryanto）的作品則衍生出眾人共議博物館收藏、共享的交易形式，與傳統拍賣會大相逕庭。

| 即使想要，不一定需要，藝術品就是這樣的存在！

交換形式新奇豐富，主要提供服務或合作，這些被視為知識或社會價值的資本，間以資金及藝術欣賞者的表白，從中可見藝術的社會隱喻。廣義地放到鏡（MIRROR）粉現象或相關偶像、文化產品銷售上看，撇除商業的制肘，如果粉絲都以提供服務作為購買週邊紀念品的方法，難道會成了百業齊鳴的（鏡粉）自足的烏托邦社區！

我們清晰知道，即使想要，不一定需要，藝術品就是這樣的存在，因此藝術品必然是慾望、審美品味、身分與地位的展示場，這也是資產階級收藏藝術文玩的主因。PCA有助打破這種想像，以萬有作為資本討價還價，並化主動為被動，讓消費者本身變成審核對象。

“藝術品的價值是否應以一致共識的貨幣交易更能呈現其文化地位與藝術家流行受捧的指標？我們能夠接受這種彈性、浮動的交易嗎？這種交易能夠持續發展嗎？”

我記得一位擅長資訊科技的觀眾大膽喊價，以提供技術服務作為報酬，卻屢次被藝術家忽視甚至直言拒絕，引惹現場謔笑，令人深思。藝術家企圖換取的價值，似乎不是高深技術協助，也不是鋪張宣傳以提升營銷效果，更不是官能享受（是的，有年輕觀眾表示可以擔當半裸模特兒交換藝術家林偉而的《後資本主義肖像》），而是像參與式劇場打破第四面牆，與圈子裡外同好者交流，互相理解，擴散感性與理性價值及其作品的孢子，在新一層土壤滋生。

與其問藝術家想要甚麼，需要甚麼，不如問我們身為參與交易的人類，需要甚麼，想要甚麼。這不外乎「合稱」價值與意義。所謂「合稱」價值與意義，至少在意味、感受、體驗上與藝術品／資本財產隱含的訊息、可持續性相稱，像根莖網絡般的「超文本」延伸，作為一種社會連結、價值交換，不然則是樹狀經濟系統下的「市價」交易，或流於表面的封閉式文本閱讀——我們真的需要擁有才能閱讀嗎？沒有一種比另一種高尚、完美和合宜，我們永遠不知道枝椏和隧道會通往哪。《後資本主義肖像》的物主轉到一位對逝世父親追憶的女兒，難道不是超越資本價值的證據嗎？

全民收藏？我們拭目以待。不過，如果我寫給你一首詩，你願意用甚麼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