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樊婉貞 整理／趙曉彤 協力／曹瀛之 攝影／Ramond Ho
劇照／鄧樹榮戲劇工作室、大舞台劇團、前進進戲劇工作坊（Carmen So拍攝）
黎玉清主演的《現代馴悼記》才剛落幕，休息幾天，她又馬不停蹄地投入《泰特斯2.0》的綵排工作。她是鎂光燈下的女主角，但原來出得舞台，也入得廚房，最愛自製戚風蛋糕（按：即雪芳蛋糕），更獨創三星蔥、紅菜頭兩款口味，還身懷外婆傳授的煮獅子頭秘技，每當母親到台灣探望外婆，她便在家裡煮一大窩來慢慢吃。
樊：樊婉貞（《藝術地圖》執行總監） 黎：黎玉清（舞台劇演員）
不適應台灣小學生活
樊：你剛才說你媽媽是台灣人，爸爸是香港人。那麼，你是在香港出生的嗎？
黎：對。但有一年我過了台灣讀書，那是小學三年級，1989年，六四事件後，香港出現了移民潮，我媽媽有點害怕，也想移民，而回到台灣也是一個選擇，便帶我回到台灣，住在阿姨家裡。
樊：後來呢？為甚麼又回來了？
黎：後來是我不太習慣，我媽在工作上也不太習慣。我們過到那邊就住在阿姨家裡，然後有表弟、表妹，那時候我跟表弟相處得不好，覺得他很頑皮。而我最大的衝撃，是突然之間要學習bo po mo fo（按：普通話拼音），我完全沒有拼音概念，不知道這些符號是代表甚麼，連默書都不合格，大概在三個月後，才發現「啊，原來是拼音」。那時候台灣又沒有英文課，我就覺得：上學怎麼可能沒有英文課？種種在學習上的不適應，令我成績非常差，可是我在香港的時候，成績是能見人的，突然變成這樣子，我不太開心。
而且，我當時的學校好大，你知道香港的學校都很小，而台灣的學校是一個年級一幢樓！那學校還有一個標準的運動場，連遊樂場也有，然後小食部就像一個超級市場那麼大。我們的科學堂要做實驗，要去買蚯蚓，買蠶蟲——其實這麼早就有自然課，應該是很開心的，但總之我就不太適應，又沒有朋友，跟同學又不太能夠溝通，所以一般開心。不過，那時候我看了很多課外書。
樊：為甚麼會突然看很多書，是台灣文化環境的影響嗎？
黎：我不太喜歡看台灣的電視節目啊！因為香港的兒童節目跟電視劇都有很熟悉的感覺，但來到台灣，就不太想看，我也沒有常常出去玩，然後學校又很鼓勵你閱讀，那時候我們有閱讀課，要站出來跟同學分享自己讀過的故事，不知為何，我常常都很踴躍地要出去講——那時候我的普通話不太好，而且跟同學也沒兩句，但就是因為這閱讀課，我讀了很多小孩子版本的經典，如《紅樓夢》、《西遊記》、《傲慢與偏見》等等。
自創蔥味蛋糕
樊：那麼，你小時候要煮飯嗎？
黎：要，但不是說要煮食全家人吃的那一種，而且我自己也有興趣煮啊。到了現在，每一個演出的排練時期，我都會帶一至兩次蛋糕過去。我都做戚風蛋糕，因為比較健康。當你學習做菜，你第一件了解到的事情，就是它是怎樣做出來的。剛開始時，我做曲奇餅，但發現它根本就是牛油嘛——百分之九十都是牛油！所以我做了一陣子，就沒有做。
我大概是初中開始喜歡做蛋糕的。我覺得好神奇，到底是誰發明的？誰會發明用小麥磨成麵粉，再加水、加蛋然後焗成蛋糕？每次想到這個過程，我都覺得好奇妙。然後我就開始看食譜，在學校圖書館裡借來看，那時候的家政課也有教一點。曾經有段時間，我常常都做芝士蛋糕，而近來則主要是做戚風蛋糕，又健康又好吃。其實我並不是甚麼都會做的那一種人，我會選來做，然後不跟食譜，因為弄懂了那個原理，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方法做。
樊：那你的戚風蛋糕跟食譜的有甚麼不一樣？
黎：有一次我到台灣宜蘭玩，那裡很流行三星蔥，有很多手信都是三星蔥蛋卷、餅乾等等，然後我就想：大概可以用三星蔥來做蛋糕，回來香港後就試驗了，我覺得味道ok耶。然後我又很喜歡吃紅菜頭，我想，紅菜頭那麼漂亮，做出來的蛋糕應該是鮮紅色的，我想要這個顏色，可是做出來後，它的顏色都浮到表面去了，切開裡面是淺咖啡色，我很失望。
黎玉清喜歡吃東西，也愛下廚。
《城市一切如常》劇照。
《現代馴悍記》劇照。
外婆傳授獅子頭秘技
樊：你們在台灣家中的飲食習慣，會跟當地人有分別嗎？
黎：也不算是很大分別，但在台灣可以吃到婆婆煮的菜，她是江蘇人，而我們整個家裡的人都會煮獅子頭，這也是我的拿手菜式，因為我外婆弄得很好吃，我表弟、我媽、我阿姨全部都有學，然後如果我媽不在香港，我不會每一天都開火──我會弄一大鍋菜，一堆獅子頭或是燉一堆豬腳那樣，然後每天吃一點。
樊：弄這個獅子頭有甚麼秘訣嗎？
黎：其實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樣弄的，但首先我覺得獅子頭一定要大，因為小的就是丸子啦，所以它最小也要有一個拳頭大，然後要放薑蔥，我外婆會加馬蹄（按：又稱荸薺），她說獅子頭要大，要鬆軟，又因為它裡面的含水量其實很高，如果不先裹些蛋漿或是蛋白的話，一煎它就會爆炸。煎後再放進紅燒或者糖醋等調味料。
樊：你媽媽在家裡做的是台灣菜還是香港菜？
黎：我想她已經沒有很明顯的區分開來了，不過我媽是常常包餃子的，有時候她去台灣，就留一堆餃子給我。我媽媽常常都會去台灣，她要陪我外婆，因為我外婆現在自己一個人住，而我其他阿姨的家裡都要照顧先生和小孩，我媽就……我爸爸過身了，而我也這麼大，不需要照顧，所以她就常常回到台灣陪我外婆。
《泰特斯》劇照。
如果地理沒有不合格
樊：除了小學那一年外，你媽媽會常常帶你到台灣嗎？
黎：會，我的暑假都在台灣過。
樊：但你媽媽會不會跟你洗腦，就像現在我跟我的孩子洗腦：「你是台灣人」。他們都覺得，他們的快樂童年都在那邊，所以就覺得「台灣好開心啊」，一種很大動力的樣子。你小時候會不會這樣？
黎：不會啊。其實我在台灣沒有不快樂，可是也沒有特別快樂，但就是有點孤獨。我在台灣的親戚很多，可是朋友就只有一、兩個，都是因為劇場工作到台灣交流而相識的。不過，台灣生活對我的影響很大，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大。我是獨生女嘛，所以在去台灣之前，媽媽會幫我溫習功課，幫我洗澡，可是小三那年，我是突然之間要自己上學、放學，然後自己去溫習，連測驗、考試也沒有人管，那一年後，我就開始變得獨立。
然後，我現在打中文都是用bo po mo fo的，我不會其他輸入法。我的普通話也在那一年再進步了，而我的一些演出機會，就是因為我會說國語而找我的，如最近的《現代馴悍記》，故事是說一個香港人去追求內地的富二代，我就是那個富二代，所以要說普通話。
我小時候的課程活動都跟普通話有關：普通話演講、普通話朗誦、普通話說故事……然後我的中學突然想參加香港校際戲劇節的普通話組，就把我拉進去，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戲劇是甚麼，就排了一齣《雷雨》，我演的是魯大媽。但由於《雷雨》不是原創劇本，演出會扣分，所以我們沒有進入決賽，不過，評判潘惠森很欣賞我們的演出，我自己也覺得很好玩、很有滿足感，然後中五會考就有動力了，因為我要升回原校繼續玩戲劇。
我的學業成績中中等等，我也不特別用功唸書，所以預科只選修四科（按：當時大學入學的最低要求是包括中英文的四科合格），想集中把它們唸好。那時候我想考演藝，但又不敢考，因為不知道它是甚麼，而且我媽也不太喜歡。結果，我高考地理不合格，然後我就去考演藝、教育學院和高級文憑課程，三個地方都收了我，我身邊所有人都想我讀教育學院，但當時我就想——我還年輕嘛，演藝也是一個學位，沒甚麼好怕的。然後我就不管我爸媽、我老師，把心一橫去讀演藝。我想，如果不是地理不合格的話，我就不是現在這樣子的。
《泰特斯2.0》劇照。
樊：那現在呢？除了演員，你會不會想做其他事情？
黎：我希望我能夠一直做演員。我覺得做演員是只要你身體好、能動、能說話、還記得台詞，你是可以做一輩子的。但我也有開玩笑的跟其他人說，如果我沒有戲演了，我就賣戚風蛋糕。
黎玉清
舞台劇演員，於香港演藝學院畢業，曾任鄧樹榮工作室全職演員。
現為自由身演員，並於中學任教戲劇班。本年憑《城市一切如常》獲頒第七屆香港小劇場獎最佳女主角獎。
文／陳曦彤
圖文資料由208 Duecento Otto提供
208 Duecento Otto
地址＿香港上環荷李活道208號
電話＿2549 0208
208 Duecento Otto位於上環荷李活道208號，因而命名。獨特的餐廳概念來自JIA Boutique Hotels東主Yenn Wong。這座兩層高的建築物前身是肉食儲存庫，底層現改裝為充滿生氣的酒吧，而上層則是更有氣氛的餐廳，兩層均設有露天座位，可俯瞰荷李活道。餐廳以原汁原味又傳統的餐單為主，提供甚具地道風味的意大利菜。自2010年5月開業以來，208 Duecento Otto屢獲殊榮，於2014年獲《WOM guide》評選為香港最佳意大利餐廳之頭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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